梨涡是虎牙的前奏:
二（下）
上海的凌晨，早点铺在一通叮叮当当迎接了一天的开始。熟练的捏一个个小包子，出了第一锅的油条，空油，包装。随后封一杯杯豆浆，老板看看时间，五点半。迎来了固定的第一位客人。
“叔，老样子。”
“早就给你放好了。”老板爽朗的笑着，边在里面包包子边打唠，“今天咋这早？”
男人喝了口豆浆暖和暖和身子，咬着油条唇齿不清嗯嗯着，“今天去搬砖，早搬完早完事。”
“又找了一份？”
“嗯，之前那个不需要了。这个也就几天。”
这小巷离市中心不远，大多都是来上海打拼的年轻人。天天大清早挤地铁上班，竞争力强不得不每天绷紧神经埋头苦干，就为了赢得高楼大厦里的一个小小的工作室。
男人吃完后，人群稀稀拉拉就上来了，这年头手机支付很方便，付完款拿了就小跑，赶公交车的赶公交车，赶地铁的赶地铁。
“叔，今晚我有时间给乐儿辅导。”
“小柯，再拿杯豆浆走吧！”老板边忙着给餐边扯着嗓子喊，完全顾不上亲自给他，结果晚了一步，人家已经走了。
尹柯找了辆单车往市中心骑去，找了一个早上搬砖的活，几辆大卡车的砖只有五六个人，虽然量多人少不过工资给的还算过得去。尹柯想了想也答应了，左右早上也是闲着。
几个人里都是高大壮，尹柯在这些人里显得瘦弱极了，要不是他以前搬货的头儿推荐，可能第一眼就被刷下去了。搬砖就是个体力活，几个人等着车停好，二话不说直接上去卸货，一点点搬到指定位置。尹柯带好安全帽加入了搬砖队。
直到所有砖都搬完了，包工头在手指上吐两口唾沫数着一张张大红票，生怕数多了。尹柯嘴上说着谢谢结果包工头手里的五百块。以前纤细的双手早已布满了厚厚的茧子。
这种体力活就好比这些砖，哪要用就往哪塞。
尹柯跟他们道了别往下一个工作点走，好在这个点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也上班。尹柯上了921路找了个最后面的座儿坐了下来，拉低了帽檐，晃晃悠悠的小眯了一会儿。
“陆通你大爷的！说好的接我呢！”邬童骂骂咧咧的在公交车站等着。等了半个月，昨天晚上说有尹柯的消息，第二天早上来接他，结果这大爷可好，临时有工作来不了。邬童心里这口气没出来一个电话把陆通骂了个遍。
“邬大爷，我们是上班族好么！谁像你似的五年的年假一口气休下来的！能不能别给这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子也是要工作的！”然而，陆大爷，哦不，陆通也不是个受屈的主。
“我坐哪辆车啊？”邬童不想跟他掰扯这事了，这几年来节省的日子过惯了，能坐公交的绝不打的。
“额632哦不不，那辆有点绕远，你坐921吧，能快点。坐到终点啊！”陆通闭着眼睛想着附近的地图，“我也不确定尹柯能不能在那，你去碰碰运气吧，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就这样挂了。”挂了电话又埋头在文件里。开玩笑，谁能天天不上班陪他这位爷啊！除非他老板也给假！
邬童愤愤的把电话揣兜里，得亏在前一个交通岗看到了921能让他消消气。一上车瞥了一眼往最后一排走，看到一个脏兮兮的男人带着帽子低着头坐在旁边眉头皱了皱，秉着能坐着就不站着的原则隔了点空坐了下来，接着看手机。
这个位置是一个施工地，陆通的朋友说他曾经在这打过工，不过鉴于只是临时工也没有签正式的合同，那边留下的也就一张纸，潦草的几句话和右下角的甲方乙方，因为没有法律效力，乙方后面写的是小柯，很显然对方也有防范意识，邬童觉得以前的初中高中大学都白过了，他连尹柯的字迹都认不出来了。
公交车速度很快，旁边的人似乎睡了过去，随着这一颠一颤身子不由自主斜了过去，碰到邬童手臂上正了正身子。把帽子拿起来看了看外面，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大哈欠。再有两站就要到了。
尹柯整理下帽子无聊的看着小说，手机突然来电显示。“喂徐姐，哦我马上就到了。嗯嗯，好。”
看着公交车马上到站了，感觉旁边的人没有下车的意思，尹柯站起来欠了欠身，邬童看着手机也自觉的让了让，眼睛下意识往上瞟了一眼。
已经不知道洗了多少次的牛仔裤变了色，外套一看就是地摊货，因为搬砖被灰尘涂上了相同的颜色。握着手机的手有着旧疤新伤。邬童想也没想就拽住了那双手，前面侧着头的人疑惑的回了头。
“尹柯…”邬童不确定的叫了一声，手的力道却确定的加大了。
公交车稳稳进了站点，听着一股泄气的声音开了门。尹柯惊讶之余找回了理智，用力的把手抽了回来，“你认错了。”
尹柯趁着邬童发愣的功夫跑下了公交车，邬童反应过来也跟着跑下去，可是下了车早就没了他的踪影，邬童愤愤的锤了旁边的的栏杆上，他可以百分之二百的确定他没认错。人可以变化可是声音变不了，而且尹柯还是特别好辨认的男低音。
邬童不死心的朝着周围喊着尹柯的名字，他总觉得他没走远，过往的路人看邬童跟个神经病一样绕着道走，虽然长相很帅但是精神有问题也不行啊。
周围的高楼大厦，来来往往的行人，犹如脚底灌铅无法前行，邬童怔怔的靠在栏杆上。早就想好见到他该怎么说，可是一见到他脑子就当机了，还让他给跑了！正当心烦意乱的时候手机响了，邬童也没看直接接了。
“邬童你哪呢！我朋友等你半天了！”陆通接到朋友抱怨的电话，又从文件里抽时间给邬大爷打了电话，真是不让人省心！
“堵车了！你叫他等我一会儿！”邬童没好气的说，站在那等着下一辆921，一旁的女生看着黑脸的帅哥也不敢上前搭讪，特地挪了一米远。
尹柯气喘吁吁的跑到了汉堡店，徐姐看这样特好心从架子上那瓶水递给尹柯，“这咋的被鬼追了？”
尹柯喘了好几口气，平稳下来咕嘟咕嘟把一瓶水灌了下去，“比鬼还吓人！”
“这咋的被人追债了？”徐姐担心的又问了一句，尹柯摇了摇头，追债？他的债还的差不多了！
徐姐白了他一眼，装完最后一个外卖把保温箱放到尹柯面前，“这是要送的地址，你快点走吧！再晚点就该有人催了！”
尹柯点了点头一把抬起箱子就往外走，看了眼地址，开始了一天的外卖旅程。
心不在焉等着红灯，看到邬童他真的是被吓到了，几年没见他变了这么多，都快认不出来了，有的时候忙了也就没空去想了，当初把手机拿去刷机了，连最后一点念想也被自己无情的掐断了。
汉堡店的位置不错，不远处有一个中学和大学，很多学生中午晚上都买汉堡或者一些小吃，生意自然跑不了。等着前面变了绿灯，尹柯骑着电动车七拐八拐进了小区，三台阶并一跑上了六楼，好在人家没等急，不然店里的生意就少了，徐姐一定会扣他钱的，接着又辗转下一家。
等到尹柯送完外卖回来赶上了高潮，挤进台子里面发现那名女员工也来了，“阳阳，你今天不是休息吗？”
阳阳忙着装袋，“反正今天学校也没什么事，过来帮帮忙。”
尹柯没说什么，去后厨帮着徐姐炸鸡块做汉堡。大约到了十二点半，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在店里磨蹭时间。尹柯这才好好坐下来长长喘了口气，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肩膀，从早上一直干到现在，整个人一放松下来疲惫感立马就遍布了全身。
“小柯哥，我给你揉揉肩啊。”阳阳笑嘻嘻的凑了过去，尹柯笑着把后背对着她。阳阳是她的小名，就如字面一样阳光活泼。是A大的大学生，为了挣点零花钱出来兼职，徐姐也没什么主意，尹柯看她人不错也就定她了。
阳阳手力不错，每次都是她帮着尹柯揉肩缓解疲劳。当然尹柯知道她那点小心思，而尹柯也只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小柯哥，晚上你有时间么？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啊。”阳阳鼓起好大勇气才问了出来，手道也不自觉的加重了一下。
这孩子，就因为自己说过比较期待那部电影有心记了下来，“不行啊，晚上要去做家教。”阳阳失望的哦一声，接着给尹柯揉着肩膀。
“你们今天没有课么？”尹柯随便问到。
“下午有，但是我不想去了。”
“那怎么行？你啊该上课上课。上次就不该让你替我，女孩子那么晚回去多危险。”尹柯微怒斥责，周末晚上人群较大，都是尹柯留在店里一直营业到十一点左右。上次那边让他早点过去，没办法只能问问阳阳，阳阳十分理解拍着胸脯说晚点回去没事，结果翻寝室让宿舍大妈发现了，被大妈好一顿教训。尹柯对此也挺自责的。
阳阳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放心，我一会儿回去赶得上。”随即又说到，“我可羡慕小柯哥了，不用上学不用考试，虽然每天累了点但是很自由。”
尹柯眼眸暗了下来，真是家里惯的，他才是应该羡慕的那方吧。阳阳知道他念完高中就出来打工，他也没把实情完完整整的告诉她们，真名也瞒着她们，反正他以后还会离开的，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阳阳尹柯不说话，觉得应该是累着了吧，“小柯哥，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你去后面歇一会儿吧。”
尹柯摇了摇头，起身去收拾学生们留下的垃圾。阳阳看着尹柯拿着抹布擦着桌子，每每都感觉有一种岁月留下的沧桑感。
尹柯拿着拖把一遍一遍的拖着，店面虽小不过里面干净整洁，人看着也舒心。觉得店里空调开的太足，尹柯站在外面透透气，拉个凳子坐着脑袋倚靠在门上看着路边的景色。徐姐下午一般都要去点货，大部分时间都是尹柯在看店，而且尹柯脑子好使，做法一遍就能学会，也不用太操心做不好。
秋凉，树叶已经开始掉落，随风摆动，最后落地。尹柯换了新的手机号，从来也没联系过家里。也不知道爸妈现在怎么样了。跟家里决裂后他曾有一次拿公用电话打过一次，可是听到爸爸有些苍老的声音一下子哽咽住了，长时间的沉默换来了那边的一句神经病。
尹柯自尊心很强，除了那个人从不像别人低头，就是这样的自尊心让他在上海呆了五年。从什么都不懂到对什么都能从容应付。知道哪里的菜市场经济又实惠，知道怎样跟商贩讨价还价，知道怎么修电器。这些都是以前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
“小柯哥，我走啦！”阳阳背着单肩包从里面出来，尹柯笑着挥了挥手，“路上小心。”
店里时不时来几个客人，尹柯也没那个美国时间坐在那瞎想。又到后厨去忙东忙西，洗菜炸鸡排做汉堡。如果以前还算是喜欢吃汉堡的话，现在他看到这些东西就想吐。
因为以前邬童最喜欢吃汉堡，初中总是拉着他去肯德基，后来报道爆出黑料。尹柯硬生生把汉堡这个名词从邬童脑子里擦掉了。
最后又跟汉堡店结缘了…
“您的餐齐了。”尹柯笑着递给客人。说生意好其实也有尹柯一份，毕竟有很多女孩子要他的微信号…幸好有阳阳拦着…
这一天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叫外卖很少，尹柯骑着电动车穿梭在一排排车辆里总有一种成就感，难得有一点那种你追不到我的小孩子心里。往常店里都得九点左右关门，徐姐也说没啥人就早点走。今天徐姐儿子过生日，尹柯在这家店两年了，徐姐性格都被他摸清了。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简单收拾便关了门。
尹柯悠闲的骑回了离家不远的小巷里的某一栋楼。
“小柯哥，你来啦！”开门的是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十二三岁的女孩。女孩的爸爸妈妈在看电视，也起身迎接尹柯这位大老师。
尹柯礼貌的向她们打招呼，寒暄了两句就被这个小丫头推进了房间里。她盼星星盼月亮可算盼到她的小柯哥有时间给她辅导功课。天知道早上爸爸跟她说的时候她做作业特地做错好几道。
尹柯待人都温文尔雅，不像别的打工仔一副小流氓的样子。偶尔一次尹柯过来买包子，乐儿在里面写作业。尹柯只是瞟了一眼，手指点着练习册的几处错误。当时小女孩还气呼呼说没错，翻了后面的答案就沉默了。老板当时也愁挺女儿的成绩，但嫌补课班太贵。旁敲侧击询问尹柯有没有时间，尹柯想了想就答应了，补课费就是每天的早餐。自那以后，尹柯每天都吃的特别饱。当然尹大学霸不负众望让乐儿成绩提高了不少。
乐儿在尹柯的辅导的几个月后一下子就开窍了，数学成绩从不及格到及格，再到成绩能排上班级前几名。后来尹柯忙着挣钱，时间从一周五次变成了一周两次。乐儿因此郁闷了好久，虽然小柯哥跟老师讲的一样，但为啥老师讲的就听不进去，小柯哥一讲完就懂了呢。
初中的知识尹柯过一遍就都能回忆起来，上到数学英语，下到物理化学。老板有时候都在想，这种全能型学霸一定是家里出事了，要不怎么可能辍学嘛！不由得总是多关照尹柯留在家里吃饭或者给买点水果，尹柯推脱不了只能拿回家慢慢吃。
尹柯拄着头在旁边翻着化学书，乐儿低头做着物理题，小心的瞟了一眼，感觉他有点心不在焉，“小柯哥，你今天是不是很累啊？”
“没有。”尹柯温柔的催促她快点解题，自己拿起旁边的练习册给那研究。有的题太超纲了尹柯也不耽误乐儿的时间，都会拍下来带回家做，做明白了就给乐儿发过去。
“小柯哥，你给我画张画吧。你好久都没给我画画了。 ”乐儿跟尹柯熟了以后就缠上了这位大哥哥，因为她上头没有哥哥，一直想感受到有个哥哥是什么样的感受。上次看到尹柯随手画的人物栩栩如生，每每上完课赖着尹柯给她画画。
尹柯立马拿起铅笔笑着问，“乐儿想画什么？”
小丫头拄着头想了半天，画画草草以前都画过了，画点什么好呢，“画小柯哥心里最想的那个人好不好。”
尹柯愣了愣，最想的那个人啊，怕是让他画他也不敢吧，笔尖开始在白纸上舞动，轻微发出沙沙沙的的声音，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轮廓。乐儿靠近瞅了瞅，那两个小辫子一眼就被她看出来，“这是我？”
“哥哥暂时也想不到什么人，就近原则咯。”尹柯开玩笑的说。
过了一会儿，一个素描头像就在纸上呈现出来，乐儿赞叹尹柯画技高超，因为真的跟她一模一样，开心的跑出去让妈妈看，尹柯随即拿着外套也走了出去。没有多待唠了两句便走了。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邬童在酒店回想着包工头说的话。
拿出手机点开尹柯的照片给他看，包工头连忙点头说，“就是孩子。你们找他干什么？”
“这家伙欠债不还，一直联系不上他。”邬童一本正经的说到，陆通的朋友吃惊但也没说什么。没想到那个尹柯看的彬彬有礼没想到是个欠债鬼。直到后来有一次和陆通喝酒，一脚被陆通踹倒了…
在包工头那得到了尹柯的电话号，听说他当时不打算用尹柯的，可是尹柯求他做什么活都行，盖房子最缺的就是工人，他也没打算一直用这孩子。随便给他安排个搬砖的活。后来因为那孩子手臂受伤了，怕尹柯找他来要钱给他五百块就打发走了。
邬童怕耽误陆通的朋友便让他先走了，自己待在施工现场，这一待就是一天。当然他也不是给那傻站着，管包工头要个安全帽去干尹柯曾经干的活。休息的时候找那些工人们搭话，有的工厂老人记得尹柯。
“那孩子干不上啥大活，也就搬搬砖搬搬土袋子挣个百八十。”
“不过小柯太年轻了，细皮嫩肉的干这种活真是糟蹋他了。”
“不好好学习呗！这种孩子就该磨磨他才知道学习多好！真不知道父母怎么想的…”
邬童听的心里难受，闷闷的起身去继续搬，好吧罪魁祸首在这呢也不能发火。连三个小时都不到就俩手臂就已经酸痛不已。自己给这儿也帮不上忙还总当倒忙，无奈只能打道回府。
手臂动一下都要疼半天，邬童一直在想，尹柯这五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吧，他一定比这还疼。谭耀耀说的对，不爱他就该把他踢得远远的，也许现在尹柯可能事业有成，家庭美满，说不定他还能当个干爹。
但是那也只是个梦，他爱尹柯。
“啥事？”邬童忍着疼接了电话，开了免提放在旁边，扩声器把声音变得更加敏感，连对方呼吸声都听的清晰。过几分钟小助理唯唯诺诺的声音响起来。
“童哥，你先消消气消消气。我实在解决不了才给你打的电话。”天知道她摁下拨号键花了多大的勇气。
邬童皱了皱眉头，“说事。”
“那个，上海那个老总非让周总过去谈细节，但是周总现在在美国回不来。你现在不是在上海嘛，周总说让你过去一趟…”越往后小助理声音越小，到最后直接没声了，屏住呼吸等待对方说话。
邬童脑子里想着跟上海哪个老总打过交道，嘴上也不留情把小助理臭骂一顿。最后还是应了下来，自家老总发话了你敢不去？
“我知道了，你把具体文件给我发过来。”
等小助理发过来文件，邬童进入了工作状态。折腾来折腾去已经八点了。邬童动动手臂，感觉没那么疼了，从衣兜儿里掏出他最宝贝的那张纸。
左手握着纸条，右手握着手机。坐在床沿上将近两个小时一动也不动。
他多少有点了解小助理给他打电话时的忐忑心理了。点了拨号键深呼吸一口气，嘟嘟嘟几声。
“你好。”声音富有磁性、温柔的像是重力的吸引，每分每秒都想向他的声音靠近。
邬童脑子又当机了，所有的话堵在嗓子眼就是说不出来，反倒是对方先说了。
“…好久不见。”
尹柯不是傻子，既然上午碰到了他就知道这人不会善罢甘休。他只是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索性直接揭露了他。
“你，你在哪？”说完之后邬童真想打自己一巴掌。
对方沉默了，隐约能听见风声，直接告诉邬童他并不想让他找到，邬童一听到对方沉默立马慌了，“尹柯你别挂我电话，你要是不愿意见我我……”
这下对方彻底没了声，邬童看着手机才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拽过桌子上的充电器等待重新开机，等他再打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把他拉入了黑名单。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无处可以发泄只能去洗个冷水澡让自己冷静下来。
尹柯听见盲音愣愣瞅下手机，他给挂了是几个意思。自己还是不想让他找到自己就拖到黑名单。回到自己的小屋里从头到尾洗了一遍，才舒舒服服的回到房间的小床上，尹柯现在最爱干的一件事可能就是睡觉了吧，几乎沾枕就着，梦里他回到自己坐上火车的情景，邬童在站台上伤心痛哭，然后自己竟然哭醒了。抬表一看才不到三点，枕头都被泪水沾湿了。
“太难看了。”尹柯照着镜子自嘲道。又躺回去，可是怎么就睡不着了，睡不着就听歌，裹着上次从淘宝里降价买的薄被子，天气逐渐转凉了，屋子里越来越冷了，每次都觉得太冷了就买个厚一点的被褥，看了看价又觉得睡着了也就不知道冷暖了。本来是合租的房子，去年合租的那个人不租了，以前两个人一起付的水电费改成他一人承担了。除去一些必需品他每个月也剩不下几个钱，日子过得更加拮据。
到现在也没找到一个合租的人，尹柯倒觉得自在了许多。至少不用每天早晚都蹑手蹑脚了。
几天后邬童来到合作方的公司，和对方的老总谈了一上午，终于是把细节谈妥了。
“李总，真是不好意思，周总有事实在脱不了身。”在电梯旁邬童又有些抱歉的说。
“无碍，周总有你这个好员工真是他的福气啊。”
邬童笑着寒暄，“李总就送到这吧。”李总示意自己的秘书把邬童送下楼。电梯稳稳下到了一楼，就听见前台有吵闹声。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送个餐还能送错了！”听着前台小姐不依不挠，秘书不满的皱皱眉头，真是给公司招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会儿给您重新送一份。”邬童本来对这事没兴趣，听到有些着急的声音才回了头，那人带了一个遮阳帽，邬童又转回去上前一步。老天真是给他关了一扇门又开了一扇窗。
“来回还得半个小时呢！我午饭时间就这么一会儿！”
“这样，我在附近给您买一份。”尹柯满眼的着急，只想快快了解这件事送下一家。根本没注意一米外还站着一个人。
“我跟你一起去吧。”尹柯一下子就僵在那了，他很想转头就跑但这种情况他也跑不掉，只会被徐姐骂加扣工资。
秘书也上前一步，瞪了眼那位前台小姐，又笑着问，“您和这位认识？”
邬童毫不掩饰点了点头，“嗯。叶秘书，能给我一份外卖电话么？我替小哥还这位小姐。”
前台小姐一听这话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完全没了刚刚的嚣张的气势，“不不不，邬经理不用了。不就是弄错了么，谁没有搞混的时候。”
邬童装模作样松了口气，那笑容直接让两个女人小脸一红，“那真是太好了。说实话在上海打拼谁也不容易，就别难为别人了。这个就当我替他赔了。”从包里翻出一个崭新的一百块放在台上，声音不大也不小。弄得前台小姐瞟着周围连忙点头称是。
“叶秘书，那我就先走了。”
叶秘书用自己的标准笑容，“邬经理慢走。”
邬童点了下头拽着尹柯直接迈出了大门，一眼就找到了停在拐角电动车。叶秘书直接无视后面被吓得发抖的小年轻。心想这一箭双雕的厉害，自己要是在这训他不也成了他嘴里那个没人性的上海打拼仔了么。
“松开！”尹柯一直被邬童这样拉着，挣扎了半天直接警告他，因为已经有人往这边瞟了。
“你以为我还能犯第二次么？”
邬童索性回身愤愤地把他拉近一点，仔细打量起来。近看尹柯，原来干净的皮肤变得发黄，眼角都有了劳苦的皱纹，他看着都心疼。
尹柯躲开他的眼神，语气有些哀求道，“我还要送外卖。”
邬童最受不了尹柯这样的语气，暗自叹口气，语气软了下来但还是有些生气的说，“地址给我！”
“你要干嘛？”
“我去店里等你。”
“你！”
“你给不给！？那我直接去找刚才那人要了啊！”邬大爷耍起来那可不是盖的。
尹柯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塞在邬童手里，这才被放行。尹柯一路超速狂奔。送完后还特地绕了一个大圈回了店。意料中看到邬童坐在那玩手机。徐姐一边点餐一边在后厨忙活，直接无视他快速钻进后厨。徐姐指着邬童对尹柯说，“这家伙从来到现在只点了一杯可乐。”
尹柯没吱声，带上口罩在后厨炸着食物。在生食物进入滚烫的冒着油滋啦滋啦声响很形象的表达出尹柯现在的心情。他恨不得一直忙到晚上。
阳阳下课直奔汉堡店，看到凳子上的人愣了一下，跟正在刷锅的尹柯闲唠着，“这人上次还问我你是不是叫尹柯？”
尹柯顿了一下，“那你咋说的？”
“我当然说不是了，你明明姓殷嘛，一声和三声我还分不清么？”
阳阳一副护食我最牛的表情让尹柯心虚的嗯了一声，转过头来继续刷着手里的锅子。
邬童在店里坐了一下午，手机都玩没电了，尹柯也没从后厨出来。摆明了是在躲着他。无聊的看着前面的许愿墙，什么考个好成绩，和谁谁天长地久的幼稚的话。邬童看着旁边的贴纸和笔，撕下来一张，转着笔想想写什么好。
阳阳在前面玩手机，尹柯把后厨能洗的都洗了，能刷的都刷了。原先脏兮兮的后厨瞬间焕然一新。
“小可哥，你今晚有时间么？咱俩去看电影吧。”阳阳隔着窗口对后面说道。虽然她知道尹柯 不可能答应。
还没等尹柯开口，有一个人抢了先，“不行！！！”
“大叔你谁啊？”阳阳这暴脾气实在忍不住了，你说你坐这一下午了就点一杯可乐我都嫌弃你。不赶你不错了你还喘上了！
邬童记得这个女的，上次大半夜他来的这家店，就是她告诉他没这个人，害的他找了这么长时间，“我等他下班。”
尹柯觉得应该在后厨挖一个洞把自己埋了算了，这才慢吞吞从后厨出来。场面极其尴尬，还有几个客人没走，上面就差写几个字，我是吃瓜群众。
邬童不吭声脸色也足够吓人，阳阳盯了半天缩了缩脑袋，果然下一秒他就起来了。吓得阳阳立马躲在尹柯后面。
“坐那！”尹柯终于忍不住了，指着凳子吼道。邬童果真乖乖坐下了，想想不对，傲娇哼了一声转过去。他也不明白，他俩这算是冷战还是在一起感到尴尬。他都过来找他了怎么近在眼前就怂了呢。
尹柯看着那几个人都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没办法又回到后厨待着去了。徐姐回来见到厨房愣了半天，田螺姑娘来过了？
一直到关门，尹柯才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看到邬童那一刻有种投降的感觉。扫辆车就走了，邬童紧跟着扫了一辆追了上去，尹柯也没有要躲他的意思了，他爱跟就跟着吧。
真正到了尹柯住的地方还是吃了一惊，楼看起来老旧又阴暗。沿着楼梯走上来，墙上不甚美观地贴着七七八八的广告纸，零散的还有些小孩子的涂鸦和意义不明的电话号码。
“你都跟到我家了。”尹柯站在楼门口转身说道。
“你住这？”
“嗯。”
“不打算请我上去坐坐么？”
“不打算。”声音不急不缓。让人很舒服又有些心痒痒。邬童撇了撇嘴，“那你早点休息。”出乎尹柯意料特别识相走了。
男人站在门口没有说话，尹柯不管他直接进了屋，不由得松口气，刚刚还在想要是他真的进来该怎么办了。站在窗户前看着邬童孤单的背影，想着要不要搬家，但是房租还有大半年呢，确实有些浪费。
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即使五年没见，对于邬童心里想什么尹柯都一清二楚。第五天晚上男人大包小包拎包入住尹柯在想要不要给门加两把锁头。
“我把酒店退了，你总不能忍心看我流浪街头喝西北风吧。”邬童委屈巴巴站在门口。
本来一天下来就很累了，尹柯没有精力去管他，有些生气的问，“你到底来干什么！？”
“接你回家。”邬童趁着尹柯一脚踏入，顿时有点吃惊。房子外部简陋破旧，里面更是惨不忍睹，连个沙发电视也没有。更别说wifi了。
尹柯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另两个房间都被房东上了锁。自己的屋本来就小，邬童进来显得更紧了。
已经快十二点了，尹柯真的没精力去跟他吵吵，上了床把自己裹住，找个舒服的睡姿准备入睡。完全把邬童晾在一边。
最近实在太累了，碰着枕头就毫无知觉地熟睡，很难被吵醒。
他第二次来这里，头一次进来才发现，房主把客厅改成了一个单间，本来房子小这么一改更小了。厨房也只能搁下一个人忙活，油烟器都是特别老式的那种。总而言之就是一个破字。
邬童在房门外听着若有若无的鼾声才悄悄地把他身上的被子掀开，他也全无觉察，保持着蜷起来的姿势。摸了摸被不满的看着床上的人，若不是他睡着了他真想拽起来狠狠收拾一顿。明明都要十二月了还盖着这么薄的被子，真的以为自己很抗冻么！
尹柯的房间应该是最小的了，只有一张桌子一个床，塞下行李箱就已经满登登了。可想而知他这几年过得都是什么样的生活。
钻进去轻轻把他搂在自己怀里取暖，尹柯的手脚都是冰凉的，邬童瞅见床头用过的热帖子了更心疼的把尹柯搂的更紧，这个傻子。
好像自己的身体发挥了作用，尹柯往热源靠了靠，睡的比以前安稳了许多，导致第二天直接睡过了。一早起来发现被子上多了个羽绒服，邬童也不在，急急忙忙赶到了施工地，准备好了被头儿狠骂一顿的准备。
然而头儿看到他愣那么一下，“小柯，你怎么不给家好好休息啊？”
“休息？我今天…”尹柯往那边看了一眼，男人带着安全帽一摞一摞的搬着砖，虽然速度比其他人慢了点。尹柯伫立在那里，明明脑子让迈开腿可是腿不听话。直到都搬完了，邬童数着钱往外走才看到不知何时才来的尹柯。
“怎么不多睡会儿？”
尹柯盯的邬童心里发毛，“你关了我的闹钟？”
邬童摸了摸鼻子，把钱塞在尹柯手里，“是啊，看你睡的太香了，我就来替你了。也不是太累。”邬童为了证明不累特地甩了甩胳膊，但是两边的冷汗还是被尹柯发现了。无奈的苦笑，“这样有什么意思？”
转身离开了，他以为接他回家只是邬童的三分热度，也并没有把他的话当真。可是当他有所动作的时候尹柯害怕了，害怕自己所有的防备都被邬童瓦解。
尹柯开始有意无意躲着邬童，像猫抓耗子度过每一天。后来才知道这人是他的新租客。
不知道邬童这两天都在干什么，不过看着屋子里新的厚被子和几件新的衣服裤子羽绒服，褥子下面多了一条电热毯，冰箱里不再只是方便面，多了一些肉和青菜。
尹柯本来是不想穿的，谁知邬童擅自把他所有的衣服全扔了，理由只有一个，穿了那么久早该换了。怕他不穿还特地把所有的牌子都剪了说是地摊货，那个傻子，那么好的面料怎么可能是地摊货。
邬童无微不至的照顾只会让尹柯更加躲着他。电褥子被他撤了下来，照常还是吃着自己的方便面，衣服没办法挑了一件羽绒服，剩下的都是尹柯趁着地摊打折买了一两件厚衣服。
以前尹柯的屋子都是不锁的，现在出去锁着，回来睡觉也锁着。邬童憋不住发火了也被尹柯直接无视。两个人不仅没有缓解反倒更僵了。
“老板，这包子换馅儿了么？”尹柯还是第一个进了早点铺。吃了口包子发现变味了，肉更香了。
“没有啊，还是你最爱吃的芹菜肉啊。”老板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可能是新来的小伙儿做的吧。”
“新来的？”尹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不知道，一周前他来问我招不招人，我合计大早上我和我媳妇儿忙不过来也就答应了。今天早上才第一次做。我让他去买点东西，估计快回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几分钟后就听见门外停车声，“老板，这个放哪啊？”
“拿进来拿进来。”
邬童搬东西路过尹柯说，“不是让你待在家，怎么又出来了？”
“这包子你做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吃饭的？”尹柯指着包子问到。
邬童不好意思点了点头，他总不能说每天做的事就是从早到晚跟踪他吧。“你不是喜欢吃咸一点嘛，我就把你的先包出来了。怎么样好吃么？”
尹柯没接话重新低头吃着包子，不自觉的笑了起来，突然觉得这是这几年来吃的最美味的包子了。意识到自己脸颊鼓起来又板了回去。
老板看着情况，“你们认识啊？”
“啊，我们住在一起。”邬童说这话在尹柯听来有些暧昧不清。吃完最后一个包子匆匆说了句去工作了就走了。邬童没有跟上去，因为早餐店的高潮来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尹柯看着一直在自己面前晃悠的某人。他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什么都跟他抢着干，偏偏徐姐很乐意，有免费劳动力上门服务为啥不要。只有阳阳天天在邬童面前摆一张臭脸。
这天晚上给乐儿辅导完想着明天元旦休息要不要找点什么兼职。回到家就见邬童在他屋子里鬼鬼祟祟不知道干什么。
邬童听见脚步声立马紧张起来，忙要把手里的东西塞进去，越急却越装不进口袋，只好仓卒地抽出来，藏到背后。略微尴尬地打着招呼：“你回来了？”
“嗯，”尹柯看着他，“你拿的是什么？”
邬童紧张的说，“没什么，我自己的东西。”
尹柯有些狐疑，微微侧头想看他背后，却被他躲开，便伸出手，“给我。”
邬童支支吾吾还是拿了出来，是一张折起来的白纸，尹柯瞟了眼印过来的水彩笔记好像是自己画的，尹柯翻开一看，没忍住笑了，“这是你画的？”
邬童脸红了，“我让乐儿帮我画的。”
尹柯笑着叹口气，把纸塞到邬童手里，转而把衣服放好。邬童看这个样子耐不住了，“那你答不答应啊？”
“我虽然明天休息，但是我还是要挣钱的。”尹柯如实回答道，“快过年了有很多地方都有兼职。”
邬童一把拽过尹柯的胳膊，两人脸靠得很近，邬童心口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倾，就吻住他。没等他深入尹柯就一把推开他。
“我买你一天的时间。”可能说的急切，也可能刚刚的推开有些伤他自尊。自然而然说话的语气中带有傲然。
尹柯直勾勾看着他，这句话是何等的熟悉，风水轮流转到他身上了么。
“出去。”尹柯指着门口，声音突然变得冷冷的。
邬童一动也没动，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是又不承认，不要脸的理直气壮，“以前你不也是总买我的时间么？！你不是要挣钱么？我买你一天，我请你吃饭请你看电影！你又不用花钱只要陪我就好，多划算啊！”
听他说的一大串心里就像针扎一样的痛，尹柯真的生气了，他不走是吧！他走！
没挂多久的衣服又被拿了起来，钥匙还在尹柯手里攥着，丝毫不掩盖眼里的怒火，大步摔门而去。
其实邬童说完就后悔了，他明明知道尹柯生气了却又气不过，愤愤骂自己，也回房间拿衣服出去追尹柯。
“尹柯！”邬童一路小跑才追上尹柯，没想到尹柯走这么快，出了门就不见了，好在只有这一条道，沿着道走就看见人了，尹柯被邬童拽着，沉默不去看他，两个人就这面对面占了好久。
“对不起，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是我，自然我也不是你。”尹柯冷冷的声音让邬童心里一颤，本来尹柯就对他冷淡，自己还火上浇油，恨不得给自己两大耳光，让你嘴欠！让你嘴欠！
邬童有些不知所措，“我在想你好不容易有一天时间休息，我…我买了你最喜欢的明星的电影，我带你去吃你最爱吃的牛排。我…我就想让你放松放松。”
尹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看到邬童身上只有薄薄一层，竟然还会感到不忍，他以为自己早就对这个人死了心。
“天冷，回去吧。”
然而对方就是耍到底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在这大街上撒泼了！”反正现在街道上还有些人，谁也不认识他，不要脸就不要脸了。
邬童刚准备叫唤就被尹柯急急捂住了嘴，“停停停。我答应我答应行了吧！”
丢人！太丢人！
邬童嘿嘿嘿傻笑，虎牙都露出来了，跟尹柯并肩走着。
街道里本来就黑，两个人出来有一个小时，离老远听见一阵嘈杂声，前方的黑暗中还有着火光。邬童第一时间想起了屋子里的东西，连忙跑起来，尹柯也跑了过去。
果然到了门口，就看见一群人正在纷纷在往外逃窜，随便拽过一个人问情况。
“不知道啊，嘭的一下三楼就炸了。”
邬童不管不顾往楼里跑去，被尹柯一下子拉了回来，“这么大的火你往里冲找死啊！！”
但现在邬童什么都听不进去，加大力气一把挣脱开尹柯，扒开往里冲，这里设施没有那么好，消防车来也要一段时间。因为在四楼，火势是往上蔓延，下面几层暂时没着火，邬童爬了一段楼梯还好，但再往上就觉得浓烟重了，赶紧掩紧口鼻处，更加压低姿势潜行。
三楼的右边的门已经烧变了了色，邬童擦着边快速上了四楼，他知道那个东西在哪里，掏出钥匙开门直接跑进屋子里翻找着。直到找到了几个本子，视如珍宝抱在怀里往门口冲。拿起床上的被子披在身上。
那门刚好开着，大火吞噬速度之快，一股热浪顿时扑面而来，邬童瞬间就闻到一股焦味，外面浓烟滚滚呛得邬童睁不开眼睛，以前几分钟到门口现在完全看不到方向。扶着墙墙一点点摸索着前行。即使捂住了口鼻，可是还是吸入了太多迷烟。在高温下邬童的意识还是越来越模糊不清，邬童使不上力气直接蹲坐在楼梯口。
尹柯见这架势一把抓过旁边人的湿毛巾冲进去，那个傻子！有什么比命还重要的东西！在三楼的上楼梯看到了昏迷的邬童，尹柯把邬童背在自己身上，把被子披在肩上。面对着逐渐上来的大火。尹柯简直把他这辈子的拼劲都一次全用上了，咬牙卯足了力气，在火势大到阻断去路之前，拖拖拉拉的总算又下了两个楼层。
快撑不住的时候终于等到前来营救的消防人员，尹柯提着的那口气一旦松下去，就觉得身上都软了，瞬间没了力气。但手指还是死死扣在邬童的胳膊，由于太过紧张的缘故，早已僵住了，一时掰都掰不开，只好跟邬童两人一起被接出去。
邬童吸了太多浓烟，昏迷不醒，立刻就被送上救护车。尹柯也满脸的汗和灰，只是幸好无性命之忧。昏迷了不久醒过来了，发现自己在医院里。第一反应是邬童怎么样，慌忙起身想问护士，却感觉到自己手里攥着另一只手。尹柯转头看，松了口气。
风那么寒冷,力很大,路旁的树木被风刮得无力地左右摇摆,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大街上尘土飞扬,撒落在地上的碎叶被风卷上了天,在灰暗的天空中飘。
病房跟起火现场几乎是两个世界，感觉一切都平息下来，周围干净又安静，令人安心。邬童躺在病床上，因为两个人握着的手实在掰不开，就把病床并起来了。尹柯松开邬童的胳膊，那里都已经有了红色的手印。
尹柯把小灯打开，两个人只是昏迷了没什么大碍，只是邬童还没有醒来。气不过还打不了，拿过桌子上的本子，他倒要看看什么玩意让他连命都可以不要。
打开第一页就愣住了。满满的一页都是他的名字。第二页开始，全是邬童写给自己的话。尹柯一页一页的看下去。直到看到昨天，在眼眶的泪水终于悄无声息的滑落下来。
「尹柯，我愿意做你的男人。」
这句话他多么熟悉，五年前的那个没有回答的问题，他想问问老天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提醒他五年前所有的一切。
一只手帮他擦去眼旁的泪珠，尹柯回过神来躲过邬童的手。邬童还傻笑说，“明天不能去玩了，还有你怎么也在病床上，哪里受伤了么？”
“邬童，你回去吧。”尹柯低头把脸埋在发间，邬童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一定很伤心。没有人永远都是打不死的小强。
“跟我回家吧。”尹柯的手头一次落在他手心里，指腹粗糙，连手背的触感也谈不上美妙，握着都有点可怜的感觉。偏偏邬童舍不得放手。
“我来上海前去了趟你家。”说到家这个字时，尹柯吃惊的望向他，邬童笑着说，“我跟叔叔阿姨说一定会带你回家的。”然而并不招他们待见。
尹柯不吭声了，家对他来说永远是一个坎，五年都没联系过，甚至穷的都不能给他们汇钱。疲倦的深深吐出一口气。他早就不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他了。这三个月两个人还是头一次说这么多话。
“邬童，没有公司要一个大学没毕业的人，我只能去打零工才能勉强去生活。我回去只能给他们添堵。他们老了我拿什么养活他们！回到家那边丢人现眼么！！他们只会被街坊邻居笑话…”
“不会的，不会有人笑话你。”
邬童把尹柯搂过来，亲吻他不断掉下来的眼泪，“我在。”眼前一晃，嘴唇就被炽热的东西堵住了。惊喜的发现，尹柯在回应他，热烈地吻了半天，两人唇舌交缠着喘息。
邬童不不耐其烦把这两个字说了一遍又一遍，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急喘着气。
“尹柯，过去的事没有办法改变，我已经把你弄丢了五年，五年太长了，五年前我想过去找你，但我不能辜负你。我必须成功的站在你面前。”
邬童双手拖起面前人的脸，他知道尹柯对他还有感情，不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节节败退。他还挺感谢这场火灾。
“现在的我能做到给你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我可以陪你回家，我会尽量说服他们的，如果他们坚持和你断绝，没关系我要你，你还有我。”
邬童觉得喉咙发干，声音很难出的来，“尹柯，我不想再放手了，我爱你。”废了那么多话终于把真正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屋子里重新陷入尴尬的沉默。
再强大的人也会有软弱的一面，这一刻尹柯心里所有的防备都被邬童攻破了。尹柯爱了邬童十几年，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了眼前这个男人，不被世人看好的爱恋，他不顾一切的爱了，恋了。
他曾说过，对于邬童，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唯一后悔的是遇见他，一颗心全都挂在他身上。可是能怎么办，遇见了，爱上了。即使他变坏了，他也没想过放弃他，哪怕到最后自己一身的伤。
“邬童……”尹柯哽咽，想拿笑容掩饰过去，“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时间不停的翻弄着回忆，却再也找不回那时的自己。
“我知道。”邬童笑着，这种时候还在开玩笑也只有尹柯能做到了。
湿润的眼睛盯着面前的人，自己还是输了，融入血液里的东西要怎么除去。“你还愿意做我的男孩么？”
回答他的是一个不能再温柔的吻，而这个时候邬童也没有任何吻技了，甚至还碰到了尹柯的牙齿。邬童自己的脸都红了，就像回到中学一般的纯情青涩。
“我愿意。”
End
想着别烂尾别烂尾还是烂了…………
下一篇我要更加努力了(╥╯^╰╥)
在写下一篇前我觉得我应该把《女神》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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